這片地在馬京橋辦公室掛著的這張地圖上,只是三十多個小圈之一。每一個這樣的小圈代表了一個他這一年多來曾經洽談過的地塊,但每一個圈也都代表了一次失敗的嘗試。馬京橋說:“這些地都是經過幾輪的談判,想給它租下來繼續做我們的產業,但是由于這個產業政策的變化,尤其特別是北京城鄉一體化的改造,還有房地產開發的速度,城市擴張的速度太快了,到了2010年以后,就沒法在五環外,六環之內都不行了,都要到六環外頭,這已經到六環外頭了,到通縣去找,還有大興去找,還有門頭溝我們也找過,門頭溝山里的我們都去找過地。”
這張圖的中間有幾個小叉,那是代表已經拆掉的倉庫。馬京橋說,公司倉庫從三環退到六環,只用了短短三年時間,而與倉庫位置越來越偏遠相對應的,是倉庫面積越來越小,這三年時間,公司的倉庫面積減少了七萬多平方米。馬京橋說:“成本就越來越高,反正最后成本肯定是要轉嫁到底下商戶的身上,從今年年初開始,這個價格的漲幅就非常快。現在大概我們租的庫房一平米大概應該是已經到7毛、8毛這樣的情形。年初的時候應該是5毛、6毛。成本漲了20%-30%。”
馬京橋說,公司都是租用農村集體用地自建倉庫出租,而這一做法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并不合法,而且隨著北京急速推進的城市化進程,這些倉庫往往隨時都面臨著拆遷的可能,加大了企業的經營風險。對此馬京橋非常無奈:“在農村去找這些實際上所有的建筑應該不算很合法的,都是臨時建筑,或者有些是過去是鄉鎮企業的房屋進行改造,實際上作為我們運營企業來說,我們只能在這樣一個邊遠的地帶在做,因為現在國家沒有一個產業政策來扶持你整個倉儲行業,給你提供這樣的一片土地。”
像馬京橋這樣遭遇頻繁拆遷的倉儲企業在北京并非個案。中國物資儲運協會會長姜超風一直對市內倉庫面積的萎縮憂心忡忡。他說:“現在我們有20%的會員往城外搬,我估計在五年之后,然后大約有40%的倉庫需要往城外搬。但是在城外也有一個問題,城市的規劃沒有規劃新的物流用地,我們又拿不到地,那么就是意味著這些倉儲企業五年之后就要消失,然后新的倉儲企業可能會在新的地方誕生。”
實際上,在三年前,馬京橋為不斷變化的倉庫位置焦頭爛額時候,也嘗試過去找北京幾個大型物流園洽談,想在那里安定下來。他說:“像這種國家大型的物流園區,它的進入的門檻比較高,第一句就問你的產值是多少,你能給他帶來多大的稅收,因為大家也知道,倉儲行業整個產值還不是很高。”
與馬京橋比起來,王先生負責的這家國有的物流企業似乎幸運很多,早在2002年這家企業就通過置換在通州物流產業基地擁有了一席之地。但是王先生不得不面對更大的成本壓力。
“租金物流基地之外的好多企業它的租金非常低,而我們這種企業的投入是非常多的,是一個長期投入,高投入,長期回報的企業,如果按照你的目前按六萬平方米的話,我們一年的收入,從倉庫,從出租的角度。不到兩千萬,再加上好多費用,包括人工費,管理費,再加上折舊,應該說我們回報期至少二十年。”
三、義烏電子商務一年增長300%倉儲缺口20萬平方米以上
一年跑30多個地方,每次都以失敗告終,不但如此,馬京橋的倉庫一搬再搬,三年內倉庫的位置從三環搬到了6環。即便如此,倉庫的租金卻連年上漲,再加上增加的運輸成本,馬京橋實在是有些無奈了。除了漲價他沒有別的辦法應對。而我們了解到,不光是像北京這樣的一線城市存在倉庫難找的困境,在一些二三線城市也同樣面臨這樣的難題。
小吳是義烏匯奇思貿易有限公司的專職駕駛員,現在他最熟悉的路線就是公司兩個倉庫之間的這條土路。他說:“每天要跑七八趟兩個倉庫之間。”
一年半前,公司經理華強還正為找到這個總面積接近兩萬平方米的倉庫而慶幸。他說:“這邊就是咱們的混倉庫,這邊就是貨架形式,這一層樓接近兩千的面積,這邊倉庫是四層,對面商城那面,是我們公司去年底剛租的三千平方的面積,用來放整箱的貨物。”但是沒想到,僅僅過了八個月,因為公司規模的快速擴大,這個倉庫也不夠用了,于是華強不得不在附近又租下了這個三千平方米左右的廠房用作倉庫,暫時解決了倉儲問題,但他不得不為兩個倉庫之間的來回倒騰付出更多的成本。他說:“因為不在同一個區域,監管,貨物的安全,甚至消防的安全,甚至在人工管理方面,價值管理方面,車輛管理方面難度都加大的一些。”
華強告訴記者,他不是不想改變,而是很難再找到面積和位置都滿足需求的倉庫。他說:“我們一直在找,所以這個廠房增加過來的,但是地是有限的,沒有更多的倉庫可以增加進來,缺口至少是一萬平方。”
比華強著急的是童元智,現在他只要有空就開著車滿大街找倉庫。他說:“大街小巷到處跑,現在我對義烏地形地貌更加進一步深刻了解。只要但凡有空廠房的地方我都去過了。”
童元智現在經營著一個玩具連銷品牌,原本為了省心,他選擇了第三方倉儲服務。但是現在隨著業務的發展,已經出現了爆倉的情況,而這家公司也無法再提供更寬敞的倉庫。他說:“現在是爆滿,現在客戶催著,我們現在沒有倉庫,你看這是我們現在堆的都堆得蠻高,而且已經占用通道,我們倉儲面積現在最少缺口是在500平米,然后到年底的話,我們是需求是3500到4000平方米左右,目前我總共1700平方米,差了一半。”
童元智告訴我們,眼下馬上就是兒童節的銷售高峰,再過幾天,又會來一大批貨,這讓他再也坐不住了,于是準備自己去找合適的倉庫。他說:“這一次想找一個單層面積在三千到四千左右平米,另外還有一個,就是說租金方面的成本測算,因為現在電子商務目前的話,這個毛利率還是比較低,所以綜合方面都要考慮一下,找是比較難找,但是一定要找,這也是成長的煩惱。”近年來,隨著義烏電子商務的快速發展,對倉庫的需求也出現了大幅度增長,盡管租金每年以超過10%的速度遞增,但仍然保持著供不應求的局面。他說:“義烏整個電子商務這些年基本翻番速度在增長,有些甚至到一年能夠增長300%以上,整個倉儲這一塊的話可能缺口在20萬平方米以上。”
巨大的供應缺口讓第三方倉儲企業也一籌莫展。因為這幾個月來倉庫頻頻告急,佰川物流公司的項目經理付聞,這天又冒雨來到工業區試試運氣。他來到這座在建的倉庫,但進去以后,他發現室內層高太低,無法達到倉儲的要求。他說:“如果歸消防管道兩米多,如果去掉消防管道是三米多。像一些電子商務的客戶,它的產品是非常的繁雜的,因為他們來貨整箱來貨,整箱的高度就相對大,如果層高太過放到貨架上,還是放到地上,就庫存的管理,那么所占用空間就會非常狹隘。”
付聞從一個多月之前就開始到處找倉庫,發現專業倉庫實在很難找到,于是他決定去這座在建的廠房碰碰運氣,看是否能改建成倉庫,但是結果還是讓他很失望:“因為整個是一個環形,他們跑動距離,時效性就會增加,整個環形的一個這樣構造的話,那么他們員工之間的奔波距離,包括他的效率,配貨效率慢慢增加起來,對于他們配貨不會很方便的。”
又繼續看了好幾個點之后,付聞終于發現了一個各方面條件都比較滿足需求的庫房,但是打聽到租金之后,他又犯了愁:“底層租金是22到23之間,樓上也是不斷越往高層越往上遞減,整個算下來比其他倉庫比其他倉庫(每年)貴到20到30萬這樣子。我們也跟他們討價還價過,義烏現在倉庫已經遠遠不能滿足現在電子商務企業發展需要,所以他不會再往下降這個價格,你不來租,其他電子商務企業一定會來租這個倉庫的。”
四、解決倉儲難題重點在于讓物流擺脫倉儲依賴
倉儲難是整個物流業存在的普遍現象,原因就在于倉儲必須占用大量土地,而土地在眼下的中國已經變成了一個稀缺資源,越是需要大量商品流通的地方經濟越是發達,而經濟越是發達的地方地價就越貴。這似乎進入一個惡性循環的死胡同。如何破解這道難題呢?
沈紹基,中國倉儲協會會長,在他看來,倉儲確實已經成了制約物流行業發展,并且一定程度上推高流通成本的一個棘手的問題。他說:“根據我們協會掌握的情況,十五年前中國倉儲面積應該就在五個億平米,到現在為止也就是這么多,我們感覺的這些年的城市拆遷規劃的調整應該已經拆掉了大概百分之三四十。未來我們感到未來“十二五”期間還要有一批倉庫要拆,這個是沒有辦法,是一個必然的現象。”
倉庫資源的供不應求,加上倉庫地點的不斷外遷,無形中推動了整個社會的倉儲成本。根據國家發改委等部門的統計,2010年我國社會物流總費用與GDP的比率為17.8%,與2009年基本持平,但是其中保管費用同比增長20.5%,達到2.4萬億元。他說:“會影響一個城市物流的暢通,因為你的人們每天都要生活,每天需要大量物資進城,城市里面生產的東西大量通過倉儲中心往外運轉,所以沒有倉儲,會造成倉庫緊缺,價格暴漲。”
有數據顯示,存儲成本占整體物流成本的三分之一,占國內生產總值的5.9%,今年全中國物流物業倉儲預計將以20%的幅度持續上漲,存儲成本的增加,有可能使中國本已居高不下的物價上漲壓力增大。沈紹基說:“倉儲的成本價格上升之后,就會引起生活用品的價格隨之上升,因為物流成本增加,生活用品價格也會上升,推動通貨膨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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